在拍摄过程中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森山注视取景器,像被定格了的动画人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问我刚才是不是在等待什么?嗯……我并没有等待什么。我不需要镜头和构图中必须出现某个人物或某种特别的东西,只要等待,肯定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我也从来不会刻意等待光线,因为我已经在眼前感受到了光。在拍摄过程中,我更愿意在一些瞬间思考,比如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拍成什么风格,靠近十字路口时应该转到哪个方向……在砂町,如果我很希望有人进入镜头中,也会停下来等待,只不过不会过于刻意。我更愿意思考,比如‘怎么拍比较好’‘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拍摄对象’等。”
“与各种风景和物体擦肩而过时,飞入视线、飞入挡风玻璃的东西能够激发我的兴趣,让我期待。
“我们正在用一定的速度行驶,所以景物也是以同样的速度迎面而来。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感受到一些东西。通过汽车这个媒介,可以发现那些只有在一定的速度中才能感受到的视觉变化和抑扬顿挫。在速度的节奏中发现的视觉效果和走在街上感受到的日常视觉效果是不一样的。在徒步中难以感受到的视觉效果,往往在乘车观察对面景物时才能感受到。所以我才在副驾驶席上等待这种感觉,一旦抓住就马上拍下来。
“正因为是从行驶的汽车里向外观察,才能够发现很多中意的场所。一旦发现,便停下车来拍摄。”
用速度来筛选,抓住掉队的东西,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忠于自己欲望的信念下,森山将镜头对准世界,向外部的世界、向将要拍摄的照片、向将要进行拍摄的自己反复提出质问。在快门每次一张一合的1/250秒的短暂瞬间,这种质问都在反复不断地发生着。可以说,他抓拍的一瞬、按下快门的一瞬,永远伴随着反复的纠结与犹豫。为了这一瞬间的一气呵成,他在平时就将规范和常识拒在了身外。
至此,本书通过对森山大道的采访,介绍了森山式的抓拍理论。
难道不可以说,答案正存在于这最大限度的自问自答之中么?森山大道对街景的抓拍,不正是利用相机和照片对世界和自我不断提出质问的行动么?